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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机之都末路:一个地方产业集群二十年兴衰

信息来源:eovoo.com   时间: 2013-08-12  浏览次数:568

斩仓离场

收不回款的厂商代理商坐不住了,算起来,福田雷沃应该是最早“抛弃”广丰的一个。

2011年的一天,福田雷沃在广丰的代理商钟加宁突然接到了一个大单,一位名叫张建的广丰挖掘机机主向钟加宁一次性订购了10台大挖掘机,总价1000多万元。那天钟加宁特别高兴,按照一般代理商销售的利润分成,这一单至少可以为他带来30多万元的收益。

张建选择了分期付款的购买方式,付给钟加宁的首付款不足百万,按购买协定,每月27日前结清每期高达40多万的货款,24个月还清。

然而从第一个月开始,张建就以施工方拖欠工程款为由拒不偿还货款。连续3个月,无论用何种手段催款,钟加宁没能从张建那里拿到一分钱。而根据购买协议,如果张建连续3个月不能清偿月供,就要进入拖车程序。

3个月后,当钟加宁带着拖车队伍来到张建的工程现场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通过定位挖掘机上安装的GPS系统也无法找到机器——机身上的定位系统早已被张建拆除。

张建连同10台挖掘机一起销声匿迹。

在钟加宁看来,这肯定是蓄谋已久的一个骗局,他当即在当地公安局报案。所幸,公安局很快立案;不幸,网络通缉了近两年,也还是没能找到已远遁他乡、隐姓埋名的张建。

损失惨重的钟加宁义愤难平,决定离开广丰,不再代理福田雷沃的挖掘机

张建事件发生后不久,福田雷沃的另外一位代理商又遭遇23个广丰人集中拒绝还款。福田雷沃方面决定彻底离开广丰,并把广丰人列入消费者黑名单。

“广丰人的名声已经臭了,卖机器的时候碰到广丰客户我们就退避三舍,他们十有八九会恶意拖欠货款。”福田雷沃金融服务事业部信用经理萧啸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对于此番言论,一位广丰挖掘机老板感到十分委屈,他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我们不是故意不还,实在是没钱啊,现在挖掘机这么多,项目已经越来越难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不给结工钱。去年上半年,我的两台挖掘机收入才5万元左右,而2007—2008年行业最景气的时候,我一台就年收入近40万元,当时分期买挖掘机的时候,谁想到市场会不景气成这个样子?!”

“他们(代理商)就不应该在市场前景不明了的时候,用那么低的商务条件把机器大量地给卖我们。”上述挖掘机老板说。

中国工程机械协会挖掘机分会秘书长李宏宝也告诉《中国经济周刊》:“目前我国挖掘机行业的产能已经超过40万台/年,而全球每年挖掘机的需求量尚不足40万台,许多工程机械生产厂家有计划地停产减产,但仍有大量产品积压在仓库。”

而2012年,全国挖掘机总销量仅为11.9万台,比2011年下降35%,甚至低于2010年的水平。

“很多机器都滞销了,去年一个制造商生产的5000台挖掘机年只消化了1000多台,能真正到达挖掘机用户手中的可能只有两三百台,80%的产品滞留在经销商环节。为销库存争夺市场,大多数厂商都给自己的代理商放宽了销售条件,任由其低首付、高风险交易。”一位常年观察广丰的外地挖掘机老板吴皓向《中国经济周刊》指出,厂商和代理商们的疯狂才是导致广丰走到今天的境地的真凶,他们也因此自食其果。

这种激进的促销手段,给厂商们带来了可观的销售量,也带来了无穷的后患:收不回来的货款使他们回款压力空前,产业链资金紧张,应收账款激增。

根据中国工程机械工业协会的数据,截至2012年12月底,协会汇总统计的13家企业集团,应收账款910亿元,比2011年上升了61.27%,产成品库存量257.9亿元。需要消化的库存量非常大。中国工程机械行业发展近10年来,到了最困难的时期。

广丰人违约不还款的情况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失控。几乎每一个代理商手里都压着不计其数的的案子,平均每十笔交易中就有七八笔逾期,且每笔交易涉及货款动辄上百万元。

众多品牌在“受伤”后纷纷撤离广丰。如今,广丰街头红极一时的代理商门店,纷纷锁上大门,由2012年初最多的33家减少至现在的6家。这些留存的代理商,也打算把未兑付的货款收回后斩仓离场。

龙工挖掘机在广丰长期排在销量之首,龙工销售总经理吕荣锋告诉《中国经济周刊》:“2010年前后,大家确实卖了很多台机器而忽视了风险控制,现在问题已经显露出来,而且十分严重,我们也已经在收尾了。”

错过的产业梦想

广丰县政府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去年6月18日,广丰县政府在芦林大道专门设立挖掘机产业行业服务办公室(下称“产业办”),旨在为广丰挖掘机行业近两年日益增多的拖欠还款等各类经济纠纷提供法律援助等各项相关服务。

产业办主任夏利琳的办公桌上,有一摞代理商刚刚报上来等待追款的坏账单,以及要求公安局立案逮捕相关当事人的投诉状。

而产业办业务股长刘云富每天的任务,就是把车后备厢里的投诉状交到公安局法制办,通过立案追查,帮代理商们挽回损失。

刘云富告诉《中国经济周刊》:“问题已经严重得不得了!有的代理商手中甚至压着50余起案子。这些还只是一部分,都是人和车同时消失的那种最严重的情况,其余大部分案子还不在我这儿。”

“产业办是县政府的组成部门,可以直接协调司法部门,促使一些案子走法律程序处理。”对于县政府成立产业办的初衷,夏利琳这样向《中国经济周刊》解释。

但收效甚微。2012年,刘云富递送了七八百份投诉状,但是只有两三个立案。“公安部门认为,用户们还不上款、人车消失,并不能构成刑事犯罪,因为在当时交易的时候,代理商的很低的购买条件,在一定程度上有‘商业诱导’的嫌疑。而且,很多机主并不是恶意欠款,而是由于上游工程企业拖欠了机主很多货款,这种三角债的责任谁也讲不清楚。”

刘云富还有一个身份:利富土石方工程机械租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这也凸显了产业办的另外一个职能,利富归产业办所有,产业办以利富的名义为空闲挖掘机招工程,不过不是为广丰散户们,而是为代理商服务。

夏利琳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我们集合很多台挖掘机,规模化更容易找工程,我们代表政府,更容易获得工程方的信任,回款也更容易一些,这些机器都是从代理商那里获得的。”在夏利琳的名片背后,印着开户行为广丰农村合作银行的银行账号,即为利富回收工程款的账号。

很多广丰当地人认为,对于挖掘机产业,当地政府出手晚了。2010年危机暗藏的时候,政府就应该站出来约束疯狂的商业行为。等到现在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才想到要把这个产业切实地抓起来,已经无力回天。而产业办只不过是在为留住代理商做一些补救工作。

其实,较早建议把这个产业“管起来”的是一个挖掘机老板。现年53岁的吴国能,是广丰最早的挖掘机创业者之一,他曾带领家族30多户人家,开着挖掘机走出广丰发家致富,他自己最多的时候拥有13台挖掘机

最初听说代理商在广丰采取零首付、低首付等销售方式争夺客户时,吴国能就十分气愤:“他们这么做不对。 他们只想着卖挖掘机,全然不顾市场规律,这样下去只会把广丰给毁了。”

2009年,吴国能放弃了在上海的挖掘机事业,来到广丰建立了中国唯一的县级挖掘机协会,并担任会长。在很长时间里,该协会行使着督导广丰挖掘机产业的职能。

接下来几年,吴国能做了不少事。2010年,吴国能联合当地工商联向国家工商总局申请“挖掘机之都”注册商标,并在丰溪河边水尾山山脚下开辟出来一块大约60亩的空地,建成了“挖掘机博览中心”。“地是从山脚刨出来的,整个工程都是协会出钱。我自己现在还贴了很多钱在这里。”吴国能告诉《中国经济周刊》。

吴国能建议县政府相关领导,随着“中国挖掘机之都”的名声逐渐扩大,应该切实地把这个产业给管起来,摆正方向,健康发展。

他还提议,在广丰建一个“工程机械大市场”,让广丰的草根挖掘机经济向产业链高端转型。这个大市场将囊括以挖掘机为主,包含主要工程机械产品的制造、零部件配套加工、产品买卖交易、二手设备置换、机器保养维修、机手技能培训、工程施工承包,以及配套的工程机械文化娱乐休闲设施,比如工程机械俱乐部、酒店等等。

但事实上,这个全产业链的宏伟蓝图,至今仍停留在吴国能的想象中。行业协会毕竟不是政府职能部门,诸多现实的困局挡在吴国能面前。“我向县里领导提过无数次,光打印材料的钱就一万多,但是上层几乎没有反应。”吴国能每每说到此事免不了叹气,“后来有了一些动静,可没多久领导就换届了” 。

更令吴国能头疼的是来自代理商的反对。因为向代理商收取展会费,当地代理商集体指责吴国能用挖掘机博览会、挖掘机研讨会等活动捞钱。

“他们(代理商)只看眼前的利益,根本不会考虑广丰以后的发展,有钱赚他们就来,出事了他们就跑。他们每年都回到厂商所在地开销货发票,对广丰的经济贡献甚微。”吴国能有些愤愤不平。

广丰一位当地人向记者透露,政府在一定程度上也表现出对协会的不信任,不然不会在协会之后还单独成立产业办。对此,夏利琳指出:“一方面,协会遭到代理商的反映的确很多,一些直接反映到了有关县领导那儿。另一方面,由于协会职能权限所致,一些关系难以协调,起不了多大作用。”

政府设置产业办后,吴国能于今年年初离开了广丰。4月初,当记者来到广丰时,挖掘机协会所在的三层小楼也已经空置很久,落满灰尘。

“看不到希望”的吴国能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目前他正在和朋友筹办一家保险公司。

“从上世纪90年代的上海浦东开发,到新世纪的西部大开发;从汶川地震灾后重建,到玉树地震灾区救援,哪里没有广丰挖掘机人的身影?可如今,却落得个过街喊打的结局。”说到这里,吴国能望着窗外,一声叹息。

2011年全球工程机械产业大会上,上饶市委常委、广丰县委书记倪美堂向挖掘机生产厂家发出邀请,希望他们到广丰办厂。

而据吴国能介绍,挖掘机产业最辉煌的那几年,就曾有制造商想要在广丰建厂,如果成行,这无疑对广丰挖掘机产业、地方经济是一个极大的利好。

但现在,错过了通过发展挖掘机产业实现经济跨越良机的广丰,似乎不再可能将其作为推动经济发展的主力了。

据中国商标网查询结果显示,从2010年3月到2011年6月,广丰县挖掘机行业协会先后18次以“挖掘机之城”、“挖掘机之都”、“挖掘机之乡”向国家工商总局申请注册商标,但该商标申请最后的状态更新是在2012年2月:“待审”。

2011年,广丰提出“1+5”特色品牌发展战略,即“广丰人”加上“月兔集团、黑滑石(建材)、马家柚(农业)、铜钹山(旅游)、挖掘机”。挖掘机被排在最后。

而近两年,黑滑石、新能源循环经济“三大百亿”产业势头强劲。在今年广丰县政府工作报告中,“挖掘机”仅在有关“服务业”、“商贸”方面的表述中出现4次。

现在的广丰街头,到处都能看到“挖掘机转让”的小广告。不少挖掘机机主告诉记者,他们已准备卖掉机器转行,另谋生计。夕阳里,待售的几台二手挖掘机落寞地站在那里,无人问津,此时此刻显得有点狰狞。

(应采访对象要求,李泽坤、赵立平、李宇宙、钟加宁、张建、萧啸均为化名。)

记者手记

“打工经济”与“创业经济”

广丰之所以被誉为“中国挖掘机之都”,并不是因为这里是挖掘机制造基地,也不是因为其在大型工业设备制造上具有良好的技术优势或者强大的输出能力,而仅仅是因为与挖掘机有关的劳务输出队伍极为庞大,形成了巨大的需求市场,仅此而已。

说到底,广丰的挖掘机产业传奇,实质上只是附着于挖掘机上、以劳动力输出为主的“打工经济”繁荣。十余年来,广丰富起来的“铁甲军团”除了回乡成为消费大军以外,对广丰本地培养真正的产业并无多少建树。

广丰县总人口90多万,人均耕地不足0.3亩,人多地少的县情,也是当年广丰人背井离乡创业打拼的必然选择。打工经济改变了广丰,30万的外出劳动力,每年给广丰带来100亿元的劳务租赁收入。

然而,打工所得资金转移回广丰后,很少直接用于当地的投资发展。它们一部分被存入银行,从而又通过借贷等途径流到经济发达地区;另一部分被消费了,使得当地物价水平迅速上涨,拉大贫富差距。现在广丰县的房价每平方米已过万,而其所属地级市上饶的房价每平方米也仅有5000元而已。

打工经济掏空了城市建设产业发展所需的人才资源。前些年,不少广丰青年辍学去开挖掘机。而当挖掘机不景气的时候,赋闲的他们对前途感到迷茫。

打工经济使得有一定消费能力的人在外地,留守本地的却不敢或无能力消费,致使商业不振。记者在广丰采访的这几天,看到街道两旁最多的商铺都是汽车的4S店、建材店、装饰店,它们似乎都在等待打工归来的广丰人,回来买车买房。

打工经济对地方经济发展的推动,不是永久的,更不是根本的方式。在发展打工经济的同时,应注重当地产业的培育和发展,更可以将打工经济培养出的人才和资金留下来,将打工者转化为创业者,打造有利于地方可持续发展的“创业经济”。

据江西当地媒体报道,2008年底以来,广丰县委县政府开始建立创业扶持体系,推动全民创业,鼓励引导返乡农民工、在外创业成功人士等自主创业,从市场准入、税费优惠等方面制定了48项优惠措施。

根据当地2012年的数据,有1500多位在外成功人士回乡创业,回乡人士创办的企业超过250家,其中落户园区的企业占入园企业总数一半以上。同时,还涌现出了“夏布村”、“扫帚村”、“草席村”、“头饰村”、“锡铂加工村”等100多个以留守人员唱主角的专业村,从业人员2万多人,年增收3亿多元。

不再依赖挖掘机上的打工经济,广丰做好挖掘机“买、卖、换、修、学” 服务和大市场建设的同时,正在推动回乡创业热潮,大力发展其他支柱产业。

上饶市委常委、广丰县委书记倪美堂阐述“1+5”特色品牌发展战略时表示,使广丰精神成为助推全民创业的源泉,未来可能是“1+6”、“1+10”,甚至是“1+无限”。

如果倪书记的话能够实现,未来的广丰,不会再是以传统农业+低端制造业的产业格局,而是一个集现代化农业、工业、服务业于一体的根深叶茂的产业群,以支撑县域经济的良性发展。

的确,广丰无须执着于“挖掘机之都”这个名头,发展的关键,在于经济结构健康、造福民生的实效。这样的“经济强县”才会稳固,并有无限的上升空间

    ——本信息真实性未经中国挖掘机网证实,仅供您参考